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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戰神血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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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戰神血脈

如果說命運是一根長線,它捆綁著天下人,將那些個苦澀的心傷,苦痛都帶到世人的面前。而命運卻冷眼相看塵世苦難,見世人於其中悲慟難以自治。可誰知呢,命運有時也會生出幾番憐憫之心,或是在絕境之中生出幾分轉機,亦或許是兩人相對無言,卻又心有靈犀。

又比如現今,這奔騰於山谷之外的馬蹄之音。靈法震動,他雖難以見得遠山之景,但他可感,亦可聞。震山之音由遠而來,宛若早已定約,破山跨海,來解眼下的僵局。

各路人馬相合而來,有著甲的軍將,亦有身穿常服的江湖子弟,更有騰雲九霄的巨龍。為首的女子眼中仿佛引入了碎星,攜著一身初陽晨光,身騎駿馬,踏過巖石風沙,身如利劍,劃破長空。她腰掛長劍,身後背著一把長刀,右手持韁繩,左臂高舉,竟是持著一柄紅底黑字的軍旗。而這軍旗之上,更是點墨著一個“藺”字。

姑娘身後跟著一位同樣身騎駿馬的男子,男子臉覆面具,亦是右手持韁繩,左臂高舉,持著一柄“季”字軍旗。二人領著合軍直入山谷,將原本於山谷之中作戰的人馬生生圍著。姑娘反手握住背上的長刀,翻手橫掃,掃開一條血路,前奔而去。“藺”“季”兩柄軍旗於風中鼓動飄搖,竟是比拋灑的鮮血更為刺目。

姑娘隔開上百人群,於水幕之後的公孫琰遙遙深望。下一瞬,女子翻身下馬,長刀引著三重寒意,以柄桿插入地中。寒氣爆長,引土為冰,竟是在剎那之中凍住了殺伐征戰的人們。此舉耗費心神靈法,也僅僅可維持短短幾分之時,可她卻是神色自若,全然不動。

“想來各位軍將已經看見了我二人手中的軍旗。季字,念的是飛瑯將軍,季將軍。藺字,念的是當年葬於血泠峽的藺家軍。”女子的聲音沈著而又純粹,亦如寒冰般澈人心肺。

“既然今日我站在大軍之前,那我便該稟明身份。我,姓藺,名微,熹朝名將,藺將軍獨女,我手裏的這把便是曾經威震三軍的破軍刀。我不知你們之中還有多少人念的當年為熹朝披荊斬棘,征戰沙場的藺家軍,我更不知道我父親死守熹朝的功德如今還被幾人感念。但我相信,你們一定記得為了熹朝多次抵禦西境,戰無不勝的季將軍,季瑯。”

說著,立於她身後的青年便擡手摘下覆臉面具,露出底下豐神俊朗的男兒容顏。青年劍眉星目,眼底神色狠厲卻又格外明亮,仿佛是這天下見最最瀟灑自如的少年。

藺惘然:“你們其中有人曾經是他的部將,同他一起並肩作戰,有人也曾經是他所救城中的百姓。我今日所言,所行,並非是想以他年之功所做要挾。我想告訴你們,無論是季家還是藺家,所效忠的都不是天下帝王,而是這世間的每一位百姓,為其戰死沙場,征戰四方,以鮮血換山河平,是我們所願,死而無憾!”

“我更相信,你們今日執劍於此,也是為了守護熹朝的河山,想要守護家中的妻兒父母。但我想問你們,熹皇與窮奇勾結,連兵南下,此舉真是為了熹朝的安康嗎!窮奇窮兇極惡,待拿下山川河海之後,真的會善待你們的家人嗎!當年熹皇恐懼藺、季兩家,便兩次設計勾結西境妖族,覆滅藺家和季家。你們真的以為,微帝有那個本事探知我軍軍情嗎!沒有他人洩露,妖族又如何能設伏,覆滅曾經戰無不克的軍隊。”

“你們也許不相信我今日所言,也許會憤恨的認為這是我對你們的蠱惑。但我想問問你們,你們執劍於此,頂天立地,真的是為了讓殺伐漫溢,血流漂杵嗎!曾經有一個人告訴我,人生在世,行隨意動,心之所向,已選之道,也應憑著本心去做,還要堂堂正正的走下去。將士們!我想問你們,這些年歲已過,你們心中所向的,真的是立於高位的君王嗎!真的是熹皇心心念念的大王朝嗎!為了帝王一家野心,放任窮奇殘殺生靈,真的值得嗎!熹皇所發此戰真的道義、正義嗎!”

下一瞬,姑娘抽出腰側的草木靈劍橫於身前,劍刃劃開掌心攜著鮮紅血珠滾如塵土,“我藺微,以藺家之名,在此以血盟誓,藺家子弟在世一日,便願以身為契,平天下亂,護百姓安!絕不負將門風骨,不負天下之托!!!!!!!!”

話音畢,立於姑娘身後的青年亦是歃血為誓,單膝跪地,冷聲道:“我季瑯,以季家之名,在此以血盟誓,季家子弟在世一日,便願以身為契,平天下亂,護百姓安!不負將門風骨,不負天下之托!!!!!!!!”

言語擲地有聲,砸於山谷之中,宛若一顆碎石激於平靜的湖面,激起千層漣漪。藺惘然知道,它今日所為乃是一場豪賭。自古軍主所恐懼的功高蓋主,不過是懼怕將領征戰四方,得民心得民意,乃至超過了君王的威懾。可他們今日偏要賭一賭,他們這兩家被扣上“功高蓋主”而覆滅的將門,能不能擔得起民心二字。他們這征戰四方多年所建下的功績,能不能震懾人心,如熹皇恐懼的一般,得民心得民意。這場豪賭也許意氣用事,也許過於天真,可他們願意賭,更願意去相信,畢竟這是他們祖祖輩輩,血親父母用生命所掙下的的殊榮。

堅硬的寒冰慢慢碎裂,放開了被凍住的將士。然而,此時的山谷卻並沒有如先前那般四處殺戮。更多的是在天邊熹微晨光的照射之下安靜了下來。無論是微朝的軍將還是熹朝的軍隊都將沈寂鋪滿了整個山谷。

“破軍刀……藺家軍……”一聲顫抖的男音打破了谷中的寂靜。那是一位有些蒼老的中年將領,此時正握著手中的大刀緩緩走向那直立於地面的破軍刀。男人顫抖的瞳孔緩緩掃過季瑯,最終落在了如孤松般直立於地的破軍刀。

“真的是……破軍刀!真的是破軍刀!我從未想過,竟有朝一日真的能再見到這把刀!”說著,男人竟是顫抖著雙膝跪於地上,“藺將軍……藺將軍!若不是你當年為我擋下一劍,想來我應該早已入了黃泉!張某感念你的恩德,本以為當年藺家覆滅血泠峽,此生不再有可以報恩的機會。姑娘,你當真是藺將軍的小丫頭?”

藺惘然心中一沈,眼眶不由紅了幾分,她沈著一雙眼瞳,靜靜地看著身側地中年男人,堅定的答道,“是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像!真像!你跟你爹娘長得可真像!一看便是藺家的孩子!”男人抖著身子緩緩站起,深深的望著她,“你可知,我今日若是停下軍隊,那就是背棄君主,要為天下人所不齒的!就算你是藺家獨女,就算季將軍立於我面前,就算你告訴我藺、季兩家之事,皆是由熹皇所造。我又如何擔得起這臨陣叛國的罵名呢?”

藺惘然嘴角微微一揚,神色中沒有半點退縮,“熹皇勾結窮奇,視百姓如草芥,此非明君所為。熹皇撕毀南北停戰之約,使本來和平的天下為其野心再入戰亂,此非明君所為。熹皇說是要統一天下,實則勞民傷財,枉顧將士性命,發兵無由,禍亂天下,此非明君所為。既然君主昏庸無能,使百姓入水深火熱,使天下陷入混亂。為將者,應以百姓安生為先,以戰平亂,護天下安,此為效忠。那對於禍亂天下,不忠不義的君王,將者不應愚忠,而是應以手中長劍上斬奸佞,下劈宵小,不負將名,不愧劍意!”

賭約既下,再無退路。男人無言的看著她那雙晶亮的眼睛,緩緩直起了脊背,他右手驟然發力,舉起“藺”家軍旗,高聲喊道,“不負將名,不愧劍意!張某今日便入藺將軍麾下,聽從藺、季二位將軍的調遣!”

男人渾厚的聲音再一次砸入湖面,激起千層漣漪。短暫的安靜之後,那些個受鼓動的兵將竟是各個高舉兵刃,沐浴在這熹微晨光之中。藺惘然緩緩低下頭,將情緒翻湧的眼瞳深深藏起。她想,她確實是天真的,她天真的相信,藺家夫婦所教導她的將門風骨,並不僅僅使她一人受教,更是在其不斷征戰之中,使無數人銘記於心。藺家、季家世代所拋灑的熱血,終是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報,那些個死去的英靈也在今天得到他們最高的榮耀。他們很幸運,他們賭贏了。

然而,若是天下禍亂,皆可以人心正義平定,那這天下恐怕也不會出現什麽紛爭了。緊追於藺惘然他們身後的妖軍自遠方奔來,帶著滔天的黑色妖氣,似乎想要再一此遮蔽這來之不易的晨光。震耳欲聾的獸嚎傳入谷中,震懾著每一個人的心,而遠方那個雙翅虎身的影子更是多少人的夢魘。

少皞氏有不才子,毀信惡忠,崇飾惡言,天下謂之窮奇。舜將其流放,遷於四裔,以禦魑魅。

藺惘然心中“咯噔”一聲,持劍於地面站起,望向山谷那一頭那逐漸逼壓而來的妖軍。而那為首的巨大惡獸窮奇更是嘶吼著暴怒非常,仿佛它已經感知到,他所崇尚的戰禍惡意並未到來。

在這逼人的妖氣之中,她下意識的偏頭去尋那抹早已深埋她心中的身影。水幕落下,其後穿著赤金甲的青年緩緩擡頭。二人目光相接一瞬,青年眼眸微動,綻出一個極為溫柔的笑意。就這樣,青年落入藺惘然的眼眸之中。在她眼中,青年周身靈力精純至極,眼底一抹淡淡的金意更是宛若神明。而在下一瞬,一對雪白的仙翅自青年身後撕開皮肉,破開金甲,顯露而出。如雪般的長翅引風而動,青年淺色的眸子仿佛落入了她的心底,就這麽在她無聲的目光中振翅而起,迎著漫天飛舞的火光,向著窮奇而去!

“鳳凰!是真的鳳凰!鳳凰涅盤啊!鳳凰自天火涅盤!真的是鳳凰!”

是啊,如果鳳凰是人們心中所遵從的神明的話,那他便該是是鳳凰,她的神明與指向。她想。

空中巨龍咆哮,秦煙吐著萬千水靈沖向發了瘋的妖軍。她沒有半點瑟縮,沒有半點恐懼,就這麽以龍身利爪撲向窮奇!

藺惘然匆匆收回神智,沖著剩下的人馬道:“這些妖族也是受蝕心珠所控,征戰並非它們本意。擒賊先擒王,斬殺窮奇,奪回蝕心珠,這樣才能真正平定這場戰亂!成王敗寇,只此一役,生死不論。我藺微在此,先謝過諸位了!”

下一瞬,四方靈力驟起,江湖之中靈力高強的子弟皆是飛身而起,無謂生死的向著窮奇而去。而剩下的子弟和軍將則是手握兵刃,沈著的看著眼前愈發逼近的紅眼妖軍。

突然,一聲清脆的笛音劃破天際,葉胤立於大軍陣前,手握竹笛,不斷吹動。無形的笛音化著他獨有的竹葉青妖力,帶著妖毒自四周散開悄無聲息的化入妖軍之中。黑瞎五副使之二,清平竹,生而半妖,善制毒煉毒,其毒可煉妖抗妖,乃天下一絕!

笛音入耳,恍入蒼涼之境,又恍見青翠河山,流入心肺,宛若一首特殊的戰歌,震人心神。

藺惘然飛身而起,三重寒意驟起,點地出冰,草木前刺,直沖窮奇前腿。相較於窮奇的巨型獸神,凡人之體簡直事小的可笑。可饒是這般,她亦是毫不後退,就算拼著蜉蝣之力,也要同著天下惡意所匯之成的上古妖獸戰上一番!

烏黑的妖氣積攢著千百年的惡意,宛若妖魔的低語,縈繞四周,勾起人心之魔。沈季淞手提長劍,手心狼樣圖騰發出淡光,引動西境地脈靈力,蓬勃的靈柱破土而出,散成千百道利劍飛空而出!

窮奇周身皆是亙古難散的陰騭妖氣,身上更是四處硬甲,刀劍難開。虎型的妖獸長吼一聲,振開周圍攻來的劍刃,飛身前跳,巨身瞬間掃開一片軍陣。

“區區凡人,還想與我抗衡!”

洶湧的黑氣以窮奇為核心四散開來,濁氣所至之處,皆以其千年惡意為基,化為幻境。一時之間,魑魅魍魎自土中破土而出,枯骨連著血肉,血盆大口張開,帶著難忍的腥臭之氣呼嘯而來。

藺惘然立身於前,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,她看不見別人,也難見窮奇所在,她所能做的,就是舉起草木,與不斷逼近的魑魅魍魎纏鬥在一處。這仿佛是一場沒有終結的糾纏,入定心法在無邊的黑氣之中已然失靈。除之不盡的魑魅魍魎呼嘯而來,它們以黑氣為生,沒有痛感、沒有恐懼,本著源源不斷的兇氣,張著大口,撲向黑氣中唯一的一類。

公孫琰雙手一翻,風刃劈空而出,以開山之勢向兩邊滑去,斬斷一眾怪物。他身後長翅一振,飛身而起,有長翅為依,他的速度更是快如雄鷹,破空而上。然而,這黑氣結出的妖異陣法卻是真的沒有邊際一般,無論他飛出多遠,依舊找不到出口。下一瞬,他驟然壓翅回身而下,潔白羽翅揮動,千萬羽箭聚靈而發,於一瞬間刺向地上攀出的魑魅魍魎。魑魅受箭消散,四周黑氣倏地散開。同時,他身側一道劈空的寒光刺開濁氣,藺惘然喘著粗氣,手肘腿部皆是魑魅魍魎撕咬而成的傷口。她將草木支於地上,撐住有些發軟的身子。

而就在這時,窮奇一掌拍向龍腹,將未入黑障的秦煙拍向遠方的山川。巨龍應聲落地,竟是直接壓斷了一處山峰,赤金龍血從龍腹溢出好不狼狽。下一刻,窮奇橫掃巨尾,重重掃向二人腹部,將二人重新掃入魔障之中!

瞬間,原本消散的魑魅魍魎卷土重來,撕咬著撲向藺惘然。刺骨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,眼底盡是血肉模糊的手肘。她眼睫微顫,死死咬住牙關,喉嚨裏發出無聲的嘶吼,三重寒意驟起,草木握於手中上挑一式,淩厲至極!

她壓下胸中疼痛,有些踉蹌的重新沖入廝殺之中。這沒完沒了的殺伐仿佛進了一個死循環,外面是窮奇妖獸,黑氣之內是沒有窮盡的魑魅魍魎。一旦破魔障便會被窮奇所制,重入魔障,可若是長久的困於魔障,那靈力和體力得消耗,遲早會使人力竭而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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